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禪室中的幾個人都大吃一驚。

這樣標志性的不男不女的聲音，對皇家寺院都敢飛揚跋扈的態度，只有宮中出來的太監。

口稱接旨，那更是皇帝身邊的近侍。

無幻前腳離宮，聖旨後腳就到。

而且這一次宣的不是“聖僧”無幻。

顯然，般若寺發生過的一切，皇帝都了如指掌。

幾個人再也不敢耽擱。

“咣當”一聲，韓松打開房門。

玄空大師為首，魚貫而出。

自禪房而戒律堂。

此時，戒律堂中已經一個僧人都沒有。

只有神龕中的菩薩低眉怒目，看著這個塵世。

玄空打開戒律堂大門。

一個尖利的聲音已笑著迎了過來：“老王爺，咱家給您請安了。”

玄空淡淡笑道：“內貴人說笑了，這裏只有浮雲一老僧，哪裏還有什麽老王爺？”

“是，是，大師舉國敬仰，咱家見禮也是應該的。”宮中出來的都是八面玲瓏的人物。

這位日常隨侍在皇帝身邊，更加懂得見人說人話，見鬼說鬼話。

玄空大師再無異議。

玉京和無幻並肩走出來。

那太監忙走過去道：“有聖旨，無幻接旨……”

玉京這才發現，戒律堂門前，跪滿了人。

前排全是身著袈裟正裝的僧人。

後面都是剛剛的那些老百姓。

來宣旨的太監，穿身緋色袍服，看上去就神采飛揚，顯然在宮中十分得意。

無幻無奈道：“辛苦冉公公，無幻接旨。”

他牽著玉京一起跪了下去。

那位冉公公，見此情形，著意看了兩眼玉京。

這才清了清嗓子，展開一卷明黃色綢制聖旨，大聲道：“奉天承諭，皇帝詔曰：麟章五年，東楚大旱，更生蝗災，舉國苦不堪言。茲有大皇子楚無幻，事國甚恭，事母至孝。”

“因自請代天禮敬，為國祈福，為母守孝，削發親赴般若寺，至今已屆二十載。如今天地庇佑，國泰民安，著楚無幻即日脫除僧籍，還歸皇朝，報效國家。”

“欽此——”

這下，連韓大將軍和玄空大師都面面相覷了。

玉京也已經聽懂。

這道聖旨，竟然是一口氣將無幻二十年前掃帚星的汙名和今日破色戒被趕出寺，身敗名裂的汙名全都洗了。

說他出家為僧，是為了國家和父母。而今功行圓滿，聖旨讓他恢覆的皇子身份。

同韓大將軍剛剛所說，勾勒出的那個狠心無情，篤信天命，連親生兒子都防備顧忌的皇帝，全然不像一個人呀！

無幻倒沒多大觸動，淡淡道：“無幻接旨。”

寺中僧人們還好。

那些本來湧進來為“聖僧”求情的百姓，八卦之心熊熊燃起，全都十分激動。

到處都是“嗡嗡嗡”，竊竊私語聲。

“聽見了嗎？聖僧竟然是我們東楚的大皇子，是真正貴重的貴人！”

“怪道，韓大將軍說是他家的人。二十年前那個皇後，我隱約記得就是姓韓。”

“聖僧……不，大皇子是真正難得！他這二十年苦修，虔誠得很呢！待我們百姓，也都手足一般。”

“他給俺爹治病，天色晚了，倒頭睡在俺家，都不嫌棄俺家又破又臟。”

“他治病，從來不收我們錢！寧願吃自己的幹糧，也不肯要我們破費。真看不出，他竟然是天潢貴胄！”

“要我說啊！頤指氣使，眼睛生在額頭上的王孫貴族，也沒什麽了不起。聖……無幻才真是我們百姓的自己人。”

“從我們中來，到我們中去，同行同坐，才真正懂得我們的病和苦！”

“噓，小聲點，宮內的公公還在這，你這張破嘴，別害了無幻。”

……

許多議論聲嘈嘈雜雜。

百姓們自以為，大家說的都是悄悄話。

卻不知，在功力精湛的人的耳朵中，簡直就像拿著螺號在喊。

韓大將軍面色大變，唯恐這位內侍借題發揮。

冉公公卻昂著頭，帶著笑，仿佛根本沒聽見那些亂七八糟的議論聲。

只將手中的聖旨，雙手捧給無幻。

待他接過，又道：“陛下口諭，宣大皇子您進宮。”

他停了一停，似笑非笑，看向玉京：“這就是那位女郎吧，陛下說了，叫一並帶進宮，他也看看人。”

無幻張了張口，卻沒辦法拒絕。

對方是不是自己爹不重要。

但，對方真的是能壓死人的皇權。

他現在不是出家人。

沒有神佛作為庇佑。

天威難測。

那個人對付自己不要緊，他怕連累了玉京，甚至連累了南越國。

“無幻遵旨。”他只低聲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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